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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由理入情？還是由情入理？ | |
| 寫作教育不教理性，我害怕整個國家人民的『邏輯斷裂』； 我害怕科目與科目之間邏輯斷裂， 我害怕有心沒腦，有情沒理的酸民世代……
《由理入情？還是由情入理？》 【國語日報 寫作力 0310】
L拿著他的月考作文來問我：「為什麼我這次的分數這麼低？」
題目是「你對學校的改革意見」，看看他的文章，我決定用一個心理測驗來說服L。 「這裡有兩種品牌冷氣機的廣告，你聽聽看。A是『節能，省電，美觀，強冷』，B是『要換冷氣了，阿公說，這一台用了三十年都還好好的，未來三十年當然還是用這一牌』。你會買哪一牌？」
L考慮半晌後：「我大概會選B吧。」
「文創班同學和你的選擇一樣。選B的是A的四倍。」
「為什麼呢？這和我的作文有甚麼關係呢？」L充滿了好奇。
「『說理』比『說情』更容易說服人。但A是沒有根據的形容詞，只有賣方的情緒；但B陳述一個有人、有時間、有地點、有驗證事實，有報導文學需要的5W及1H，因此可引發買方的理性思考；。但可惜的是，這次你的文章比較像『沒有根據』的A，太多你自己的感覺，太少具體實證說理，『情理比』不對。」
「情理比？」
「是的，理想的『情理比』至少是1比5。」
「不懂耶。」
「這是英文作文的基本架構。英文作文的第一句叫『主題句』 (topic sentence)，主題句就是結論，是主觀的情緒。但後面的文章主體，叫做『支持論述』 (supporting material)，是客觀的理性支撐，需要主題句五倍以上的篇幅當地基，這樣子『主題句』這棟房子才不會垮掉。」
「老師，你是說我的文章垮掉了嗎？」
「不好意思，真的垮了。你說『我們的營養午餐難吃，難怪大家都不喜歡吃』，卻沒有事實的『支持論述』。」
「老師，這是事實啊，真的大家都不喜歡吃。」
「好，那請問『大家』是誰？不喜歡吃哪一道菜？」
「例如我們班的同學都不喜歡吃茄子。」
我拿出二年前的校刊出來：「你看一下，這是學長姊做的午餐專題，裏頭有500份問卷的調查結果。」
「哇！太不可思議了！喜歡茄子和討厭茄子的，竟然數目一樣。」
「不僅茄子，你看，竟然有1/3的菜，勾選喜歡和不喜歡一樣多。所以你指控的『茄子難吃』只是主觀意見，你講得『大家』，樣本數也不夠。」
「哇，老師，那要下一個結論好難喔。」
「對啊，當然難。這就是為什們我在研究所寫論文時，教授一直叮嚀我，題目要越小越好，不然若『支持論述』找不齊，口試時會被批的體無完膚。」
「但是老師，同學寫小論文時，題目都好大，例如做『台灣人的便利商店咖啡喜好』時，只不過發我們班三十人的問卷，就可以下結論，還能批評哪一牌的難喝。」
「真的，批評很簡單，但要做出合乎事實的『理性批評』卻很難。」
「但是，現在的網路時代，好像不需要甚麼『支持論述』，任何人都可以發出批評。」
「是啊，如果大家習慣不求證，就情緒性發言，不僅會傷害很多無辜的人，而且可能會讓好的政策窒礙難行，甚至整個國家動不了。」
「哇！有道理耶，可是從小到大，寫作課很少講這個。」
「其實自古希臘開始，西方就很強調寫作。像我前年去波士頓一所高中觀課，發覺寫作不僅在作文課練習，也與各科合作。他們的寫作的訓練與閱讀、討論、思考密不可分，因為他們把寫作視為思考能力高層次的表現，以及全民邏輯分析的基礎，不會僅侷限在文法修辭。」
「難怪上次他們來訪時，發覺他們高一的學生，雖然年紀只等於我們的國三，但講話就很有邏輯。但是老師，太注重理性，會不會文章就不美了？」
「不，不，不！注重理性，反而會增加文章的美感，因為好的文章一定要做到『情理交融』。其實越美的詩，邏輯越難。就像德國的文學家兼科學家「歌德」說：『詩是成熟的理性。』好的詩很複雜，就像一篇大論文，有1到10的邏輯，然後再拿掉其中的一部分。例如大詩人嚴忠政的《途中》。」我打開電腦，「我們走。即使一條小小的鞋帶/能繞過幾個彎/也就可以繞過南迴公路/能繞過幾個委屈/之後就是我們的蟲洞/像是我們可以把時空折彎……。你看，鞋帶/繞彎/南迴公路/委屈/蟲洞/時空折彎，這些意象有很理性的共通點，就是『彎曲迂迴』，像情愛，像人生，像旅行。只是詩人不會寫『我綁鞋帶出門，在南迴公路繞彎，想到為了愛情，妳受了委屈，只希望我們的愛可以像愛因斯坦的蟲洞，可以跨越時空，可以永恆。』詩人像剪接師一樣，把這個散文邏輯抽掉幾段，再重新排列，變成多感性的美詩，但其中是有理性與邏輯的。」
「難怪老師會用『邏輯斷裂』來說我的詩不好。」
「比起你的詩和文章，其實我更害怕的是整個國家人民的『邏輯斷裂』，我害怕寫作教育不教理性，我害怕科目與科目之間邏輯斷裂，那將會教出只有心沒有大腦，只有情緒沒有理性的下一代。寫過《純粹理性批判》的康德說過：『我們所有的知識都開始於感性，然後進入到知性，最後以理性告終。沒有比理性更高的東西了。』我多麼希望我們的寫作教育也可以開始於感性，最後以理性告終。」
「老師，你講的有一點難，但我至少學會一點，有一分理，說一分話，不要隨便批評。」
「呵呵，太棒了！其實表達時由理入情？還是由情入理？都可以，但如果大家都像你一樣，有一分理，說一分話，這個國家就不會『邏輯斷裂』，然後大家會活得更有『詩意』了喔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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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公佈人員：sjy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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